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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我看日落  

 

多年前醫師講的一句話,我一直記得 --

當時正為一段感情傷心,不知如何看待一個人。

醫師說,嗯,就像一個花瓶,還沒找到安放的位置。

是啊,擺在醒目的餐桌上,它刺眼得很...

放在隱蔽的角落,又忍不住時時翻尋

收在玻璃櫃裡,擔心它不能呼吸

擱在窗台上,怕它沾惹一身塵垢

總是在挪移,打量著它,也打量著自己

貼近了會灼痛,推遠了,心底又被扯出一個大洞...

 


其實,生命中重要的人,

大概每隔一段時間,都會被我當成花瓶,重新思索它的位置 --

甜蜜的 床邊相伴

或是書桌前方,從工作的隙縫中抬頭望見,便不由嘴角上揚

有些從狎膩的浴室移至平實的廚房

或摺進一襲心愛的洋裝深處

有時只是轉個角度,前後左右挪幾公厘

甚至拿起來端詳半晌,又默默擺回原處

H 說,這樣說來,她想起生命中有許多人,

好像一直沒時間決定該擺在哪裡,就只是堆放著...

我笑說,那就是貯藏室了... 她也笑著點頭

我突然發現一個令自己有點訝異,但並不十分意外的事實,

很鄭重地說: 我 ... 沒有貯藏室。

找不到位置擺放的花瓶 -- 我就把它扔了...

 

 
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

 

H 說,因為一位朋友的早逝,

讓她反省自己若是不久於人世,

會希望能及時跟哪些人 "say hi" ... 

於是開始主動發信給一些久未聯繫的故人



我也開始認真地想,我的名單上有誰...


最後不得不坦承:

我沒有死前想要聯繫的人 -- 

但是 -- 很詭異地

腦中卻浮現另一張模糊的名單

上面列著 我大概會去參加告別式的人

 

當然這種對比如果被解讀成

非得等你死了才要見你

那就太冤枉了

(我只是被動,還不至於絕情)

我確實是那種願意搭好幾小時的車

專程去見某個故雨/新知

但不肯參加同學會的人...


至於告別式

從之前的排斥,到最近的感動

轉變的關鍵大抵是把自己的在場

旁觀一種虛浮枯乾的世俗形式

轉譯為見證一位所愛者的 rite of passage 

 

 
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 

 

當我對 H

覺得自己可以當那個送走大家最後離開的人

彷彿意味著期望自己會長命百歲

但其間卻藏了個幽微的轉折 --

像我這樣從小以各種(相對溫和的)方式祈死的人

總隱隱覺得上天(或命運)一貫冷笑著:

哪能這樣輕易便宜了你!

按照好人不長命,禍害遺千年的原則

我注定要送走生命中的每一個好人

將歷歷在目的往事封存妥當

還完債才得解脫...

 

但近年出現了另一個奇妙的轉變:

從前的我覺得這是何等嚴酷的詛咒

現在,卻開始覺得,

或許這樣安排竟蘊含了某種 strength:

 

For some unknown reason, I can bear it.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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