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is serene bee

那孩子說，要去看極光  

在醫院裡抱起媽媽來回於病床與浴間

溫和而冷靜地指導媽媽安排工作

偶爾我竟會有些敬畏地

聆聽你電話裡成熟的語聲

也不時悵惘 (或者那叫貪心?)

想把眼前這個沉穩能幹的照顧者

換回那個訴說委屈、興奮雀躍、撒嬌耍賴的孩子

我懷念萬能媽媽的位置，不甘心就此退居你生命的邊境

你在熟識的親友面前數落著媽媽的種種怪癖缺點

(啊，果然還是都被發現了...)

我明白自己在你心目中早已不完美

卻像螞蟻貪戀方糖似地

細細啃吮那些數落裡的調侃與縱容

朋友拿出十多年前的合照，你和弟弟一搭一唱：

"為什麼她都不會變?"   "Shh... She's really a vampire..."

沒有比當吸血鬼媽媽更虛榮的事了

遠行前，你頂著新出爐的抹茶色微鬈髮來探看婆婆媽媽  

晚飯後收拾了一些禦寒衣物。我送你和行李箱回住處

下車後你又鑽回來，輕啄駕駛座上的我臉頰一下

"I love you, bye."

親愛的這道別如此珍重，太多令人難以放手的甜蜜

竟引發我無名的恐慌

但我不要在你心中埋下擔憂的種子

當我不再有能力護衛你時，但願我給予你的只有祝福

距離 匆匆 又過了兩千多個日子

謝謝你  那麼地努力活著

讓我得以繼續安心老去

遠行的孩子，高飛的鷹

謝謝你，讓我透過你的雙眼俯覽世界